2006年5月20日上午,三峽大壩全線建成。在壩頂拍攝了三峽建設(shè)者們澆筑最后一倉混凝土的照片后,我立即趕到大壩對面的山頂上,拍攝建成后的大壩全景。
江水從大壩泄洪壩的泄洪深孔奔騰而出,盡顯動感和力量。
三峽大壩全景(2006年5月14日攝)。
時間撥回到1990年。
那年秋天,我接到一個報道任務(wù),去宜昌縣三斗坪中堡島采訪長江柑橘林帶。當?shù)赝窘榻B說,正在重新論證中的三峽工程大壩壩軸線就在中堡島上。那一次我拍攝下中堡島的全景,這也是我第一次拍攝與三峽工程有關(guān)的照片。
三峽大壩選址在中堡島上,工程采用分期導流方式,以中堡島為分界點向兩側(cè)延伸,分別修建左岸和右岸大壩。隨著工程建設(shè)穩(wěn)步推進,中堡島逐漸從地圖上消失。如今,長江上那座芳草萋萋、稻菽飄香的小島已不復存在,世界上最大的鋼筋混凝土大壩已巍然挺立在萬頃波濤之中。
俯瞰江心的中堡島(1997年10月攝)。
中堡島已經(jīng)消失,三峽左岸大壩初具雛形(2001年11月攝)。
1994年,我成為新華社專門負責三峽工程報道的攝影記者。為了拍好三峽新聞?wù)掌?,我給自己定下了一個標準:人無我有,人有我好。同樣的新聞同等的拍攝條件下,我的最低標準是:絕不能比別人差。
現(xiàn)在,汽車電瓶車可以在平坦的三峽壩頂上來回穿梭,建設(shè)期間卻是另一種景象。
就拿大壩來說,每個壩塊澆筑的進度不同,相鄰的壩塊往往高差有數(shù)十米,從一個壩塊到另一個壩塊只有簡易施工梯或腳手架,從大壩的這頭到另一頭有時要爬半天。但是要拍出像樣的新聞?wù)掌?,這些地方都是必須去的。
從開始拍攝三峽至退休的二十多年間,我在每個壩塊上都留下了自己的腳印,爬遍了三峽工地上各種各樣的施工塔帶機、纜車架、門吊、塔吊,進出過三峽船閘內(nèi)部的每一個輸水廊道、跑遍了三峽工地周圍的每一個山頭……由于對工地的情況了如指掌,并用攝影記者的視角去思考,我心中對三峽工地上什么部位大致可以拍出什么樣的照片都有了底,落實到報道中多年來積累的效果隨之顯現(xiàn)——一張張獨家照片見諸報端。
2003年6月13日,三峽大壩鳥瞰。
2007年7月20日,洪水通過三峽大壩下泄。
到達現(xiàn)場,對新聞攝影記者來說,只是邁出了采訪過程中的第一步,也是新聞攝影采訪過程中最簡單的一步,要達到良好的攝影報道效果還需真正融入工地。為此,我把自己當成一名普通的三峽建設(shè)者,從內(nèi)心體會三峽工程每一個建設(shè)環(huán)節(jié)的意義。
三峽工程浩大、技術(shù)復雜、施工難度大,不少初到這里的記者為之困惑——不知該從哪里入手采訪拍攝;三峽建設(shè)者工作緊張,節(jié)奏快,很少有時間坐下來接受采訪;有時攝影者的照片畫面很漂亮,但找不到其背景資料及意義,也就找不到新聞點;甚至有的攝影記者還出現(xiàn)了張冠李戴的錯誤——如把工地上的建設(shè)者坐在建工棚窗戶上看建設(shè)中大壩的照片說成是移民遙望家園——成為三峽工地上的笑談……
三峽工程施工緊張有序,任何環(huán)節(jié)都不能出一絲差錯。為了讀懂三峽工程,那些年,我?guī)缀跏且姷?、聽到哪里有三峽的資料就想辦法要到手,然后認真看,看不懂就向相關(guān)人員討教,一次不懂,就反復問。在采訪過程中,對一些施工的技術(shù)細節(jié)也是見人就問,對施工現(xiàn)場用攝影記者的角度進行觀察研究。通過不斷積累,我基本了解了三峽工程的一些技術(shù)重點和難點,掌握了三峽工程各個施工期間、各個施工部位的基本施工規(guī)律等,從而在每次采訪拍攝時更加得心應手、游刃有余。
三峽大壩左岸電站壓力引水管正在安裝(1999年8月攝)。
三峽建設(shè)者們勇于攻克各種難關(guān)、敢于吃苦,每次采訪他們時我都懷著一種崇敬敬畏之心。有時面對鏡頭他們并不適應,還故意扭轉(zhuǎn)身子,把后背對向你。遇到這種情況,我往往是在休息時間耐心地與他們閑聊溝通,直到他們覺得你是“自己人”。久而久之,在三峽工地上,我與大家都相處甚好。
2007年5月25日,建設(shè)者在架設(shè)三峽右岸電站電力輸送線路。
三峽工程建設(shè)期間,我每個月至少要去一次三峽工地,每次至少在工地上住一個星期以上,最多的一年有200多天在三峽工地上度過。彈指一揮間,二十多年已經(jīng)過去,有幸能夠用鏡頭見證三峽大壩建設(shè)的全過程,我想說:堅守三峽,我無悔的選擇!
圖/文:杜華舉